《无名小辈》电影剧本
文/〔美( měi)国〕杰伊·考克斯、詹姆斯·曼( màn)高德
译/罗德赛
我们听到( dào)一段钢丝录音,是年轻的( de)伍迪·格思里的歌声,清晰( xī)而真挚:
“我唱过这首歌,而( ér)且还会再唱。唱我遇见的( de)人,唱我去过的地方……那些( xiē)困扰我心头的烦恼,那些( xiē)留在故地的善良人们,唱( chàng)着……再见了,很开心认识你( nǐ)。再见了,很开心……”
嘈杂的车( chē)流声和新闻广播声传入( rù)我们耳中,我们……
(切至)
内景( jǐng),旅行车,湿冷的日子,1961年冬( dōng)
通过后窗,看到赛考克斯( sī)的湿地。高架桥和铁轨交( jiāo)错盘旋。
一个19岁的清瘦年( nián)轻人(鲍勃)膝盖抵着车窗( chuāng),凝视着外面的世界,他背( bèi)靠着一个吉他盒,周围堆( duī)满了行李,手里拿着——
一个( gè)写满潦草字迹的小笔记( jì)本。其中一页的上方写着( zhe)“献给伍迪的歌”。
坐在前排( pái)开车的是一位50岁的平头( tóu)男子,旁边坐着他的妻子( zi),一位50多岁体态丰腴的女( nǚ)士,戴着发网,手里拿着一( yī)张地图。透过挡风玻璃,可( kě)以看到帝国大厦耸立在( zài)前方林肯隧道入口的上( shàng)方。
(切至)
外景,第十大道,湿( shī)冷的日子,片刻后
旅行车( chē)开走了,鲍勃提着包、背着( zhe)吉他盒站在隧道出口。
鲍( bào)勃环顾四周,这里是“地狱( yù)厨房”,环境严酷且灰暗,四( sì)周耸立着高楼大厦,帝国( guó)大厦的尖顶俯视着一切( qiè)。
街角处,在违章停靠的卡( kǎ)车旁,一名警察正和一位( wèi)波多黎各裔司机争论着( zhe)什么。
鲍勃把衣领竖起来( lái),低头看笔记本上的剪报( bào)。思索了一下,朝南走去。
(切( qiè)至)
内景,南区,联邦法庭,湿( shī)冷的日子
所有人起立,法( fǎ)庭上气氛肃穆。一位联邦( bāng)法官入座,他带着弗兰克( kè)·辛纳屈风格的假发和眼( yǎn)罩。旁听席上坐满了披头( tóu)族、嬉皮士、学者和记者。
被( bèi)告席上,41岁的皮特·西格与( yǔ)他的法律团队坐在一起( qǐ)。皮特接受过哈佛的教育( yù),是一位民谣传播者、说书( shū)人,也是一位明星。他身后( hòu)坐着他的妻子,托希,40岁。
法( fǎ)官:西格先生,在我宣判之( zhī)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ma)?
皮特:法官先生,我从未有( yǒu)过任何颠覆国家的言行( xíng)。我并不是因为这个站在( zài)这里,而是因为一些国会( huì)议员不喜欢我为某些人( rén)演唱。
法官:那些共产主义( yì)者。
皮特:法官先生,我为各( gè)种各样的人演唱。我在教( jiào)堂、工会、酒吧以及街头演( yǎn)唱。我为最富有的人、最年( nián)迈的老者以及最年幼的( de)孩子演唱。我为所有人演( yǎn)唱,无论他们肤色是黑是( shì)白,是棕是黄,也无论他们( men)政治倾向是蓝是红。
旁听( tīng)席爆发出欢呼声。法官的( de)脸色变得阴沉。
皮特:法官( guān)先生,我最牵挂的朋友伍( wǔ)迪·格思里身体不好。伍迪( dí)常说,一首好歌只会带来( lái)益处。所以,我能否为您唱( chàng)一首好歌呢?一首他写的( de)歌?
法官:不行,西格先生,你( nǐ)不能唱歌。
皮特伸手去拿( ná)他的维加长颈班卓琴,旁( páng)听席立即反应激烈。独眼( yǎn)法官重重敲响法槌。
法官( guān):我说了,不行!
皮特:您确定( dìng)吗?免费哦。
旁听席欢呼!法( fǎ)槌声更加密集。
法官:安静( jìng)!这里是法庭,不是什么该( gāi)死的民间歌舞会!(然后)西( xī)格先生,陪审团已经裁定( dìng)你犯有藐视国会罪。你拒( jù)绝回答问题——
皮特:先生,我( wǒ)是拒绝供出他人的姓名( míng)。
法官:拒绝依据联邦传票( piào)回答问题。
皮特:法官先生( shēng),如果我不能唱歌的话,或( huò)许我可以给您讲一个精( jīng)彩的寓言——
法官(敲法槌):够( gòu)了!西格先生,你被判处在( zài)联邦监狱监禁一年。
旁听( tīng)席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yīn)。皮特看向托希,与此同时( shí),皮特的律师俯身过来,低( dī)声说——
律师:皮特,你不会坐( zuò)牢的。我们会交保释金。而( ér)且那个“铁钩船长”留下了( le)大把可供上诉的把柄。
皮( pí)特:别拿他的眼睛开玩笑( xiào),弗兰克。
法官再次用力敲( qiāo)响法槌,随着画面——
(切至)
外( wài)景,布利克街和麦克杜格( gé)尔街,同一个湿冷的下午( wǔ)
鲍勃背着吉他,跨过人行( xíng)道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家( jiā)伙,然后侧身避开一群嬉( xī)笑的波希米亚人。音乐声( shēng)渐渐响起,他拐过街角,走( zǒu)入麦克杜格尔街。
这里像( xiàng)马戏团一样热闹。人行道( dào)上满是民谣歌迷、学生、披( pī)头族、飞车党、学者,预科生( shēng)和像艾伦·金斯堡那样蓬( péng)头垢面的人物都在此汇( huì)聚。一位坐在毯子上的印( yìn)度人正在打手鼓。
临街铺( pù)面、咖啡店和俱乐部的门( mén)面上挂着各种招牌,如“哇( wa)咖啡馆”“煤气灯”“鱼锅”“雷焦( jiāo)咖啡馆”,阵阵民谣音乐从( cóng)这些场所飘出。
鲍勃查看( kàn)了一下钱包,里面只有三( sān)美元。
(切至)
外景,麦克杜格( gé)尔街110号,同一个下午
在一( yī)家店铺的橱窗上,写有手( shǒu)绘字——
“民俗、民间舞蹈、民谣( yáo)音乐书籍!”
我们看到——橱窗( chuāng)上鲍勃的倒影,他正盯着( zhe)那些关于民谣、蓝调、凯尔( ěr)特音乐、手工艺以及舞蹈( dǎo)历史的书籍。橱窗里展示( shì)着利德贝利、伊丽莎白·科( kē)顿、伍迪·格思里、爱尔兰民( mín)谣歌手、保罗·罗伯逊以及( jí)皮特·西格的唱片。这些艺( yì)术家的照片装点着墙壁( bì),旁边摆放着民谣乐器。
鲍( bào)勃看了一眼头顶上方的( de)牌子——“民俗中心”。他试着推( tuī)了推门,但门锁着。门上一( yī)块牌子上写着——
“法院见。不( bù)见不散!——伊兹”
(切至)
内景,“鱼( yú)锅”酒吧,同一个下午
酒吧( ba)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桌音( yīn)乐人在高谈阔论。鲍勃从( cóng)吧台上的碗里抓了一把( bǎ)椒盐脆饼,酒保向他走来( lái)。
鲍勃:请给我来杯水。
酒保( bǎo)皱了皱眉,还是递给他一( yī)杯水。一位留着胡子的音( yīn)乐人(戴夫·范·朗克,25岁)来到( dào)吧台结账,这时鲍勃递给( gěi)酒保一张纸条。
鲍勃:呃,你( nǐ)知道这地方在哪儿吗?格( gé)雷斯通,是一家医院,伍迪( dí)·格思里就在那儿。是在住( zhù)宅区那边吗?
酒保看向范( fàn)·朗克,范·朗克仔细看了看( kàn)鲍勃的纸条。
戴夫·范·朗克( kè):那是一家精神病院,朋友( yǒu)。在莫里斯普莱恩斯。(看到( dào)鲍勃一脸茫然)伍迪在河( hé)对岸,在新泽西州呢。
鲍勃( bó):我刚从新泽西过来。
酒保( bǎo):那就再回去呗。
(切至)
外景( jǐng),联邦法院大楼,傍晚,下着( zhe)雨
人们撑着伞站在法院( yuàn)大楼的台阶上,围在皮特( tè)·西格周围,他斜挎着维加( jiā)班卓琴,身边围着粉丝、媒( méi)体记者以及他的律师团( tuán)队。在街角,一小队约翰·伯( bó)奇协会的抗议者举着标( biāo)语。
皮特对着麦克风讲话( huà),同时拨弄着他的维加班( bān)卓琴。
皮特:我今天原本想( xiǎng)给法官唱这首歌的,可他( tā)不想听。(人群发出嘘声)但( dàn)我要唱给你们听。(人群欢( huān)呼)或许你们可以跟着一( yī)起唱。(唱)“我沿着绵延的公( gōng)路漫步,仰望头顶天空无( wú)尽。我俯瞰脚下金色的山( shān)谷,这片土地是为你我而( ér)生。”
人群欢呼起来。皮特凑( còu)近麦克风。
皮特(唱):“我漫游( yóu)四方,追随着自己的脚步( bù)。来到她那如钻石般闪耀( yào)的沙漠。就在我周围,一个( gè)声音在回响:这片土地是( shì)为你我而出现的。”
人群跟( gēn)着皮特一起唱合唱部分( fēn)。就连约翰·伯奇协会的那( nà)些抗议者也安静了下来( lái)。歌声汇聚到一起,令人动( dòng)容。
皮特和众人一起唱:“这( zhè)片土地是你的土地,这片( piàn)土地是我的土地,从加利( lì)福尼亚到纽约……”
(切至)
外景( jǐng),新泽西州,格雷斯通医院( yuàn),雨夜
一座哥特式风格的( de)建筑。烟囱里浓烟滚滚。一( yī)辆出租车停下,司机啪地( dì)按下计价器。鲍勃下车,把( bǎ)钱包拿给司机看,里面只( zhǐ)有两张一美元的钞票。
司( sī)机:该死。我就知道。
司机一( yī)把抓过钱,疾驰而去。
伴随( suí)着远处传来的班卓琴声( shēng),画面——
(切至)
内景,格雷斯通( tōng)医院,走廊,雨夜
鲍勃走到( dào)楼梯顶端,发现自己身处( chù)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 jǐn)头的一个房间里透出光( guāng)亮。
皮特(唱):“千万个朋友等( děng)着亲吻我可爱的新娘。”
鲍( bào)勃朝那亮着灯的房间走( zǒu)去。他来到门口,从门缝看( kàn)到——
床上躺着一个一动不( bù)动的男人,身上连接着呼( hū)吸机。
在房间的另一边——皮( pí)特·西格还穿着去法院的( de)那身衣服,正坐着轻弹班( bān)卓琴,轻柔地为躺在床上( shàng)的病弱男人唱歌。
这个男( nán)人就是伍迪·格思里,52岁,看( kàn)上去状态很差,不再是我( wǒ)们在影像资料中看到的( de)那个充满活力的歌手。他( tā)消瘦且虚弱,但依然全神( shén)贯注地听皮特唱歌。
床边( biān)靠着一把旧的吉布森吉( jí)他,音孔上方写着“此琴消( xiāo)灭法西斯”。
皮特(接着唱):“我( wǒ)心急如焚,赶忙把她拉到( dào)外面。我告诉她……再见了,很( hěn)开心认识你。”
鲍勃瞥了一( yī)眼玻璃门上自己的影子( zi)。
(切至)
内景,格雷斯通医院( yuàn),伍迪的房间,接前景
特写( xiě)镜头:皮特唱着歌,面带倦( juàn)容,他像爱父亲一样爱这( zhè)个人。伍迪眼含笑意,显示( shì)着他的生命力。
皮特(唱):“——再( zài)见了,很开心认识你……我得( dé)继续漂泊了。”
皮特拨响了( le)最后一个和弦。两人陷入( rù)了片刻的安静。
皮特:真希( xī)望你今天也在法庭上,伍( wǔ)迪。天气变冷了。但我们的( de)朋友们来了,他们发出了( le)自己的声音。
伍迪的目光( guāng)突然转向皮特身后的门( mén)口。
皮特转身,看到——鲍勃站( zhàn)在那儿。
皮特:……你好。
鲍勃走( zǒu)进房间。
鲍勃:打扰了,格思( sī)里先生。
皮特:除了政府的( de)人,没人叫他格思里先生( shēng)。
鲍勃:我可不是政府的人( rén)。
皮特:那就坐下吧。
皮特坐( zuò)在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 shàng)。他拍了拍床尾,鲍勃顺从( cóng)地坐到伍迪脚边。
皮特:介( jiè)绍一下,我是皮特。
鲍勃:是( shì)的,先生,毫无疑问。
皮特:你( nǐ)叫什么呢?
鲍勃:我叫鲍比( bǐ)。
皮特:后面还有别的称呼( hū)吗?
鲍勃好像第一次这么( me)说自己的名字。
鲍勃:……迪伦( lún)。
伍迪咕哝了一声,指了指( zhǐ)鲍勃手里的吉他盒。
皮特( tè):伍迪想多了解一点你这( zhè)位鲍比·迪伦。
鲍勃:我唱歌( gē),也弹吉他,还写点东西。我( wǒ)还有几个朋友,保罗和乔( qiáo)恩,在明尼阿波利斯……
皮特( tè):原来是明尼苏达来的小( xiǎo)伙子。
鲍勃:他们有几张伍( wǔ)迪的唱片,是民谣唱片公( gōng)司发行的。还有您的,利德( dé)贝利的。我听了唱片后,嗯( ń)……简直震撼到无以复加。(对( duì)皮特)我也很喜欢你的歌( gē),皮特——
皮特:那好啊。
鲍勃:然( rán)后,我的朋友保罗听说您( nín)住院了,所以我就一路搭( dā)便车赶来了。
皮特:为什么( me)要来呢?
鲍勃:……我想见见他( tā)。(微笑)或许能找到一些灵( líng)感。
鲍勃感觉到伍迪的手( shǒu)碰了碰他,递给他一张小( xiǎo)卡片。鲍勃接了过来。卡片( piàn)的一面写着伍迪的名字( zì)。
皮特:这是我们为访客准( zhǔn)备的,不过一般只有家人( rén)会来。
鲍勃把卡片翻过来( lái),背面写着——“我还没死呢。”
鲍( bào)勃:那是当然。
伍迪发出一( yī)点微弱的声苦,目光移向( xiàng)鲍勃的吉他。
皮特:他想听( tīng)你唱点什么。
鲍勃犹豫了( le)一下。
皮特:你害羞了?
鲍勃( bó):不常这样。
鲍勃打开吉他( tā)盒,拿出吉他,调了调音。他( tā)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找歌( gē)词。
鲍勃:有一首……我写给他( tā)的。(对伍迪)是为你写的。
皮( pí)特:我敢肯定你巳经熟记( jì)这首歌了。
鲍勃把笔记本( běn)放进口袋,弹了一段前奏( zòu)。他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lì),弹得很不错。接着,他开始( shǐ)唱——
“我离家千里,独自在外( wài),走在前人走过的路上。我( wǒ)看到你的世界,满是人和( hé)事,你的穷人、农民,还有王( wáng)子与国王。”
鲍勃继续唱着( zhe),皮特被他的投入及歌词( cí)深深打动。他看向伍迪,伍( wǔ)迪眨了眨眼,显然也有同( tóng)感。
鲍勃(接着唱):“嘿,嘿,伍迪( dí)·格思里,我为你写了一首( shǒu)歌。关于这个滑稽的旧世( shì)界。它正一步步走来,看起( qǐ)来病了、饿了、累了、破碎了( le),看起来像是垂死,却几乎( hū)还未出生。”
伍迪脸上的肌( jī)肉微微颤动……显然,这是一( yī)个微笑。
鲍勃(继续唱):“这首( shǒu)歌也献给西斯科、索尼和( hé)利德贝利,献给所有与你( nǐ)同行的好人们。献给那些( xiē)心灵与双手,他们随尘土( tǔ)而来,又随风而去。”
(切至)
内( nèi)/外景,皮特·西格的旅行车( chē),同一个雨夜
车在夜色中( zhōng)缓缓行驶,皮特和鲍勃都( dōu)沉默不语。皮特抿了一口( kǒu)保温瓶里的咖啡,然后递( dì)给鲍勃,鲍勃摆手拒绝,随( suí)后他意识到自己正坐在( zài)一份法律文件上。
皮特:……把( bǎ)它扔到后面就行。我今天( tiān)有个庭审。
鲍勃:超速罚单( dān)吗?
皮特:差不多吧。
鲍勃打( dǎ)开收音机。我们听到断断( duàn)续续的新闻(特种部队被( bèi)派往越南南部)、广告、流行( xíng)乐、爵士乐……
鲍勃:……你介意吗( ma)?
皮特摇了摇头。鲍勃把收( shōu)音机调到小理查德的《滑( huá)呀滑》这首歌,然后靠在座( zuò)位上。皮特看了看他。
鲍勃( bó):小理查德唱的。这首歌是( shì)《高挑的莎莉》的B面。
皮特:你( nǐ)喜欢摇滚乐?
鲍勃:我喜欢( huān)所有音乐,或许帕蒂·佩奇( qí)以及那首《橱窗里的小狗( gǒu)》除外。还有沃恩·门罗,我不( bù)喜欢他。不过门罗那首《天( tiān)空中的幽灵骑手》我挺喜( xǐ)欢。我喜欢约翰尼·卡什。你( nǐ)听过他的歌吗?但是要说( shuō)到摇滚乐,那就必须得提( tí)巴迪·霍利了。
皮特:是吗?
鲍( bào)勃:我见过他一次,和他的( de)乐队一起,不久他就去世( shì)了。我观察了他的手、他的( de)脸、他跺脚的方式,还有他( tā)的眼镜,以及他抱吉他的( de)样子。他直视着我的眼睛( jīng)。
皮特听着这些话,若有所( suǒ)思。
皮特:那你认为自己是( shì)个民谣音乐家吗?
鲍勃:我( wǒ)不太确定“民遥”是什么,皮( pí)特。比如说,“民谣”的首字母( mǔ)要大写吗?
皮特:嗯,如果你( nǐ)喜欢伍迪的音乐,那就是( shì)民谣音乐,首字母大写的( de)那种。
鲍勃:伍迪见识过不( bù)少事儿。他的歌表达清晰( xī),不花哨。我喜欢那样的风( fēng)格。你得喜欢那样的风格( gé)。能把你唤醒。
皮特:有些人( rén)就喜欢浑浑噩噩的沉睡( shuì)。民谣音乐讲述的是世界( jiè)各地真实的普通人、底层( céng)人的故事。他们的奋力挣( zhēng)扎、伤心往事。它不像脆米( mǐ)饼那样经过刻意包装,夸( kuā)张甜腻。
鲍勃:没有噼里啪( pā)啦的噱头。
皮特:一首好歌( gē)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 de)装饰,不需要靠鼓、电吉他( tā)来增色。
鲍勃:那些乐器有( yǒu)时候听起来也挺不错的( de)……
皮特:嗯,它们确实能让一( yī)首空洞的歌听起来很饱( bǎo)满,这倒是真的。
(切至)
内景( jǐng)/外景,华盛顿高地,同一个( gè)雨夜
皮特的旅行车停在( zài)路边。一侧是城市,另一侧( cè)能看到乔治·华盛顿大桥( qiáo)的轮廓。鲍勃下车,脚踩进( jìn)雪泥里。
皮特:鲍比,你住哪( nǎ)儿呢?
鲍勃:……市中心。
皮特:我( wǒ)和我妻子住在河上游。
鲍( bào)勃: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fán)。
皮特:市中心有人在等你( nǐ)吗?
鲍勃:嗯,朋友……朋友的朋( péng)友。
(切至)
外景,哈德逊河谷( gǔ),西格小屋,同一个雨夜
皮( pí)特把车开进了一座小木( mù)屋的车道。鲍勃和他下车( chē)时,屋门开了,托希出现在( zài)门口。
皮特:托希,这是鲍比( bǐ)。他来看望伍迪,没地方住( zhù)。
托希:你好,鲍比。
鲍勃微笑( xiào)着点头打招呼,对这房子( zi)赞叹不已。
鲍勃:这房子看( kàn)上去像枫糖浆瓶子上的( de)图片。
皮特:嗯,我们用那边( biān)的枫树制糖浆呢。(他们往( wǎng)屋里走)这房子是我们一( yī)根木头一根木头搭建起( qǐ)来的。几年前才装上了水( shuǐ)管设施。
(切至)
内景,皮特·西( xī)格家,同一个雨夜
鲍勃站( zhàn)着,皮特给他端来一杯水( shuǐ),托希抱着寝具走向沙发( fā)。鲍勃喝着水,看到一个小( xiǎo)女孩(蒂尼亚,5岁)从她的阁( gé)楼里看着他。在另一间卧( wò)室里,8岁的米卡也在看着( zhe)他。还有一个小房间,12岁的( de)丹尼在鲍勃经过时也注( zhù)视着他。
皮特:该睡觉了,丹( dān)尼。大家都去睡吧。
皮特指( zhǐ)了指靠窗的沙发。
皮特:鲍( bào)比,你睡这儿没问题吧?
鲍( bào)勃:没问题。
鲍勃点点头,瘫( tān)倒在沙发上,打量着周围( wéi)与民谣历史有关的物件( jiàn)。他伸手去拿香烟。
托希:请( qǐng)出去抽烟好吗?
鲍勃:好的( de),夫人。
托希走开,去确认孩( hái)子们是否都上床了。
皮特( tè):明早见,鲍比。
(切至)
内景,西( xī)格家,皮特和托希的卧室( shì),稍后
托希坐在床上,看着( zhe)窗外——
鲍勃在木地板门廊( láng)上踱步,抽着烟。托希转向( xiàng)坐在床上的皮特。
皮特:我( wǒ)去看了伍迪,托希。他很担( dān)心,我想分享个好消息。
托( tuō)希:一年监禁可算不上好( hǎo)消息。
皮特:弗兰克说这事( shì)儿会解决的,你也听他说( shuō)了。
托希:所以你现在想去( qù)巡演了?
皮特笑了笑。
皮特( tè):嗯,我们可以告诉市政厅( tīng),下个月我们能接下他们( men)一直提议的那场演出。
托( tuō)希思索着他的话,目光落( luò)在窗外的鲍勃身上,他穿( chuān)过走廊往屋里走。鲍勃不( bù)小心撞到了什么,发出一( yī)阵哐当声。
皮特:他很快就( jiù)会睡着的,他有点兴奋。今( jīn)晚见到了他崇拜的偶像( xiàng)。(稍顿)不是我,是伍迪。这小( xiǎo)伙子唱了一首很棒的歌( gē)呢。
(切至)
内景,西格家,客厅( tīng),早晨
窗外,晨光洒在哈德( dé)逊河上。鲍勃坐在那儿拨( bō)弄着吉他和弦,在本子上( shàng)潦草地记录着什么。
厨房( fáng)里,托希在做饭,皮特的孩( hái)子们身穿睡衣,一边吃早( zǎo)餐,一边看着这位不修边( biān)幅的陌生人。
鲍勃(唱):“……如果( guǒ)你去游历北国集市,那里( lǐ)边界线上寒风阵阵。请代( dài)我问候住在那儿的一个( gè)人,她曾是我的挚爱。”
皮特( tè)从浴室出来,穿过房间走( zǒu)向厨房。
鲍勃(接着唱):“如果( guǒ)你去时,雪花纷飞,河流冰( bīng)封,夏日终结。”
鲍勃的目光( guāng)与皮特看向托希的目光( guāng)相遇。
鲍勃(继续唱):“请看看( kàn)她是否穿着暖和的外套( tào),足以抵御呼嘯的寒风。”(停( tíng)下,抬头看着他们)目前我( wǒ)就写了这些。
静默片刻,5岁( suì)的蒂尼亚·西格打破了沉( chén)默。
蒂尼亚:开头挺不错的( de)呀。
(切至)
内景,市政厅音乐( lè)厅,一个月后
鲍勃站在大( dà)舞台的侧翼,看着——
皮特·西( xī)格站在聚光灯下,独自拨( bō)弄着班卓琴,对着满座的( de)上流社会观众吟唱。
皮特( tè):今晚有不少出色的低音( yīn)歌手,所以……下面这首歌我( wǒ)唱过很多次。但它需要低( dī)沉的嗓音……男女都可以哦( ó)!(人群中传来笑声)低沉的( de)嗓音,你们就这么唱;“嘿——呜( wū)——哦——啊——维莫——维,啊维莫——维。”(人( rén)群跟着唱起来)再来一遍( biàn)!想象你们身处非洲!(他和( hé)大家一起唱,让歌声更响( xiǎng)亮)“嘿——呜——哦——啊——维莫——维,啊维( wéi)莫——维……”
鲍勃望向人群,看见( jiàn)无论老少,大家脸上都洋( yáng)溢着纯粹的快乐。托希站( zhàn)在过道上,拍下她丈夫和( hé)人们幸福的面孔——
皮特:……如( rú)果谁唱不了那么低的音( yīn),我们就让你们唱女高音( yīn)!(皮特提高音调唱道)“啊——维( wéi)莫——维,啊——维莫——维……”
此刻,人群( qún)中的女士们和孩子们都( dōu)跟着皮特一起唱起来。
皮( pí)特:现在再把低音部分加( jiā)进来!
现在,大家唱起了二( èr)声部的和声。声音听起来( lái)美妙极了。
站在聚光灯下( xià)的皮特,脸上洋溢着我们( men)从未见过的快乐神情。他( tā)突然飙起了假声,打着口( kǒu)哨。灯光暗下去,他的眼神( shén)扫向鲍勃。人群爆发出欢( huān)呼声。
皮特出现在后台,来( lái)到鲍勃身旁,擦着汗,大口( kǒu)喝水,并把班卓琴递给了( le)一名舞台工作人员。他看( kàn)着鲍勃。
皮特:得让你上台( tái)……
皮特从一名工作人员手( shǒu)里拿过一把吉他,又回到( dào)台上。观众热烈鼓掌!
(切至( zhì))
外景,默瑟街,傍晚时分
树( shù)木吐露新芽,一位22岁、留着( zhe)黑色长发的女子背着一( yī)把吉他转过街角。她走过( guò)一群等候在“格德斯民谣( yáo)城”门口的民谣歌迷和嬉( xī)皮士。
民谣歌迷:琼!琼!
——但他( tā)们来晚了——门关上了,门上( shàng)挂着一块牌子:今晚!来自( zì)西海岸!琼·贝兹!十点开放( fàng)麦!
(切至)
内景,格德斯民谣( yáo)城,化妆间,同一时间
琼走( zǒu)进她的小化妆间,看到——阿( ā)尔伯特·格罗斯曼,这位头( tóu)发蓬乱的经纪人正坐在( zài)角落里读报。
阿尔伯特:“贝( bèi)兹的表演让人不得不翻( fān)字典找寻形容词。无论你( nǐ)是否喜欢民谣,这都是一( yī)张优美的专辑。”
门开了,舞( wǔ)台经理蒂托出现在门口( kǒu)。我们看到他身后的俱乐( lè)部人头攒动。
蒂托:还有五( wǔ)分钟,琼。
阿尔伯特:蒂托,我( wǒ)正读报呢!(挥了挥报纸)这( zhè)可是《纽约时报》呀,琼妮。鲍( bào)勃·谢尔顿是你的粉丝。
琼( qióng)露出一丝微笑。
阿尔伯特( tè):这才是我想看到的!(指向( xiàng)舞台)不足观众应该看到( dào)的,而是你的经纪人应该( gāi)看到的!
琼:你又不是我的( de)经纪人。而且那篇评论都( dōu)是两周前的了。
蒂托走过( guò)去拿垃圾桶。
阿尔伯特:谢( xiè)尔顿今晚也来了。跟约翰( hàn)·哈蒙德在吧台那儿呢。约( yuē)翰·哈蒙德呀,琼妮……那可是( shì)哥伦比亚唱片公司的人( rén)。
琼:我不需要唱片公司,也( yě)不需要经纪人。
阿尔伯特( tè):哥伦比亚可不是普通的( de)唱片公司。那可是和拉什( shén)莫尔山一样重要的存在( zài)呀,有托尼·班尼特、多丽丝( sī)·戴、约翰尼·马西斯、迈尔斯( sī)·戴维斯。他们旗下汇聚了( le)各路大咖……就差一位民谣( yáo)歌手了。
琼:阿尔伯特,你能( néng)出去吗?
阿尔伯特叹了口( kǒu)气,收拾东西,和蒂托一起( qǐ)往外走。
阿尔伯特:蒂托,别( bié)的姑娘都面带笑容弹吉( jí)他。可琼妮却老是盯着自( zì)己的鞋,一副闷闷不乐的( de)样子,弄得男人们很疯狂( kuáng)。
(切至)
内景,格德斯民谣城( chéng),稍后
琼(唱):“如果我当初听( tīng)了妈妈的话,今天就会待( dài)在家里。但我年少轻狂,哦( ó),上帝,让一个流浪汉把我( wǒ)引入歧途……”
在一束强烈的( de)聚光灯下,琼·贝兹坐在高( gāo)脚凳上歌唱。她的女高音( yīn)悦耳动听,但歌声中却带( dài)着一丝痛苦。
在人满为患( huàn)的俱乐部后排,阿尔伯特( tè)努力朝约翰·哈蒙德挤过( guò)去,后者正在和一群业内( nèi)人士交谈。
琼(继续唱):“去告( gào)诉我的小妹妹‘别做我做( zuò)过的事’。要远离新奥尔良( liáng)那座名为‘日升之屋’的房( fáng)子。”
在歌词段落之间,琼的( de)目光迅速扫过——
观众席——其( qí)中有阿尔伯特、哈蒙德,还( hái)有《纽约时报》的谢尔顿,他( tā)正在做记录。然后她的目( mù)光落在了皮特·西格身上( shàng)。皮特面露微笑,站在鲍勃( bó)旁边。鲍勃衣衫不整,戴着( zhe)一顶报童帽。
鲍勃凝视着( zhe)琼。她与鲍勃对视片刻,然( rán)后转开话筒,放声清唱。
琼( qióng)(唱):“我要回到新奥尔良。我( wǒ)的人生旅程几乎己走到( dào)尽头。我要回去,在‘日升之( zhī)屋’度过余生……”
灯光渐暗。观( guān)众热情鼓掌。琼站起身,收( shōu)拾自己的东西。
格德斯民( mín)谣城主持人:琼·贝兹,女士( shì)们,先生们!
琼快步走向她( tā)的化妆间,从皮特身边经( jīng)过时,皮特拉住了她。
皮特( tè):真棒,琼。太感人了。
琼:谢谢( xiè),皮特。
皮特:这是我朋友,鲍( bào)比。
鲍勃伸出手。她和他握( wò)手。
鲍勃:唱得真好。
琼:谢谢( xiè)。
琼继续往前走——
格德斯民( mín)谣城主持人:现在,有请一( yī)位特邀嘉宾介绍今晚的( de)开放麦……
皮特:但我可不会( huì)去收钱哦!
观众哄堂大笑( xiào)。大家都听出了他的声音( yīn)。
格德斯民谣城主持人:这( zhè)个声音我们熟悉、喜欢!皮( pí)特·西格先生!
皮特步伐悠( yōu)闲地走上舞台,台下响起( qǐ)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
皮( pí)特:谢谢大家。几个月前,伍( wǔ)迪和我遇到了一个年轻( qīng)人。他突然出现在我们面( miàn)前,为我们唱了首歌。
正在( zài)结账的约翰·哈蒙德转过( guò)身,离开他的随从。
皮特:就( jiù)在那一刻,伍迪和我觉得( dé)或许会有一条新的路。我( wǒ)想把这种感觉分享出来( lái)。他最近在城里唱了几场( chǎng),但我觉得是时候让他登( dēng)上民谣城的舞台了。来吧( ba),欢迎我的朋友,鲍比·迪伦( lún)。
在礼貌的掌声中,鲍勃拖( tuō)着脚步走上舞台。
鲍勃:谢( xiè)谢,皮特。感觉压力不小啊( a)。(边调吉他弦边说)希望这( zhè)次比在新泽西州东奥兰( lán)治那次表现得好些。
聚光( guāng)灯下,这个瘦弱的年轻人( rén),引得观众发出几声稀稀( xī)拉拉的轻笑。鲍勃几乎没( méi)抬头看观众,语速很快,透( tòu)着紧张。
鲍勃:不久前,我在( zài)新泽西州东奥兰治的一( yī)家咖啡馆演出……皮特,你不( bù)知道这事。
皮特含笑看着( zhe)他,不太确定他这位朋友( yǒu)接下来要说什么。
鲍勃:那( nà)是新泽西州东奥兰治一( yī)家可以下棋的咖啡馆。到( dào)处都是棋盘。大家都一边( biān)喝茶一边下棋。我试着唱( chàng)一首安静的歌,结果中间( jiān)却听到有人喊“好棋!”或者( zhě)“将死了!”。
观众哄堂大笑。琼( qióng)正在收拾东西,她透过半( bàn)敞的化妆间门缝看着舞( wǔ)台上的鲍勃。
鲍勃:总之,做( zuò)了两天后,我决定放弃,就( jiù)去要报酬。经理看着我说( shuō):“在东奥兰治我们不支付( fù)现金。”他说:“我们这儿用棋( qí)子支付。”
笑声更响了。
鲍勃( bó):我说:“行啊,那就给我棋子( zi)吧。”然后他从吧台下面拿( ná)出两枚棋子,一个国王和( hé)一个王后。于是,我拿着我( wǒ)的国王和王后棋子走进( jìn)街上的一家酒吧。我对酒( jiǔ)保说:“给我来一品脱酒。”酒( jiǔ)保给了我一品脱酒,让我( wǒ)付钱。我就把我的国王和( hé)王后棋子给他。结果他收( shōu)下了,伸手从吧台下面拿( ná)出一个兵、两个象和一个( gè)车当零钱找给我……
全场哄( hǒng)笑。鲍勃得意地把口琴架( jià)挂到脖子上,开始弹奏一( yī)段哀伤的前奏。他看到——
琼( qióng)穿过人群离开。她在出口( kǒu)前停了一下,接受着人们( men)的赞美,同时与鲍勃对视( shì)……
鲍勃:琼·贝兹怎么样?我得( dé)说,朋友们,她真棒。(掌声热( rè)烈)她真的很漂亮,歌唱得( dé)也美。也许太美了。
琼静静( jìng)地站着没动。鲍勃转向观( guān)众。
鲍勃:不管怎样,这是我( wǒ)写的一首歌,希望你们觉( jué)得好听,总会有人喜欢吧( ba)。
鲍比的强烈气场让在场( chǎng)的每一个人都感到震撼( hàn)。然后——
鲍勃(唱):“我年少时离( lí)家,一直四处漂泊。我从未( wèi)写过一封信寄给家里,寄( jì)给家里,主啊,寄给家里。我( wǒ)从未写过一封信寄给家( jiā)里。”
特写:谢尔顿、西格、琼、阿( ā)尔伯特,所有人都在专注( zhù)聆听。
鲍勃(继续唱):“就在前( qián)几天,我拿着工钱回家。遇( yù)到一位旧相识,他说,你母( mǔ)亲己离世,姐妹们都误入( rù)歧途。你父亲盼你立刻回( huí)家。我背上只有衬衫一件( jiàn),名下分文没有。哦,我不能( néng)就这样回家。就这样,主啊( a),主啊,主啊。我不能就这样( yàng)回家……”
此时,全场安静得落( luò)针可闻,突然,我们听到一( yī)段炫酷的口琴独奏。
(切至( zhì))
外景。西村公园,白天
鲍勃( bó)和一个伙伴(马克)坐在华( huá)盛顿广场周边的公园长( zhǎng)椅上弹吉他,面前放着一( yī)顶求捐款的帽子。路过的( de)披头族、教授、穿格呢衣服( fú)的波西米亚女士们驻足( zú)观看鲍比。他一会儿哼歌( gē),一会儿模仿汽车声。
鲍勃( bó)(唱):“开车带我兜风,兜风。开( kāi)车带你兜风,兜风。带你去( qù)兜风,带你去兜风。哦,开车( chē)去兜风!”
一位女士带着一( yī)个笑容灿烂的小男孩走( zǒu)过,往鲍比的帽子里放了( le)一美元。帽子里还有另外( wài)一美元和一些小钱。鲍比( bǐ)捡起这些钱,甩开马克,跑( pǎo)向一辆出租车。
(切至)
外景( jǐng),市中心,哥伦比亚唱片公( gōng)司,白天
鲍勃抱着吉他下( xià)了出租车,站在哥伦比亚( yà)唱片公司大楼前。阿尔伯( bó)特·格罗斯曼急匆匆朝他( tā)跑来,惊慌失措,挥舞着双( shuāng)臂,外套下露出一把手枪( qiāng)。
阿尔伯特:两点钟对你来( lái)说意味着什么,鲍比?让我( wǒ)告诉你,它对约翰·哈蒙德( dé)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两( liǎng)点整。而现在都已经三点( diǎn)零五分了!
鲍勃:你还带着( zhe)枪啊,阿尔伯特?看着像是( shì)把短管手枪。
(切至)
内景,哥( gē)伦比亚唱片公司大楼,电( diàn)梯间,白天
阿尔伯特和鲍( bào)勃与一名电梯操作员同( tóng)乘电梯。阿尔伯特低声读( dú)着《纽约时报》上的一篇剪( jiǎn)报。
阿尔伯特:……鲍比·迪伦像( xiàng)是一个合唱团男孩和嬉( xī)皮士的混合体,他有一副( fù)天使般的面孔和一头乱( luàn)糟糟的头发……
鲍勃:别念了( le)。
阿尔伯特:……他用一顶哈克( kè)·费恩式的帽子遮住蓬乱( luàn)的头发。他的衣服有待剪( jiǎn)裁……
鲍勃:别念了。
阿尔伯特( tè):……但当他弹奏吉他时,毫无( wú)疑问,他才华四溢。
鲍勃一( yī)把抢过剪报,自己看了起( qǐ)来。
阿尔伯特:《纽约时报》的( de)盛赞啊。到咱们楼层了。
阿( ā)尔伯特把鲍勃拽出电梯( tī),折起剪报。
(切至)
内景,录音( yīn)棚,白天
在控制室里,一名( míng)工程师检查着转动的录( lù)音带,然后他经过约翰·哈( hā)蒙德和阿尔伯特·格罗斯( sī)曼身边走回调音台。仪表( biǎo)在跳动。他透过玻璃看着( zhe)鲍勃录制《准备赴死》,面露( lù)怀疑。
鲍勃(唱):“我心里感觉( jué)怪怪的,主啊,我感觉我快( kuài)要死了。我并不害怕死亡( wáng),但我不忍心留下孩子们( men)哭泣……”
哈蒙德:鲍勃,能重新( xīn)来一遍吗?你刚才偏离话( huà)筒了。
阿尔伯特回到控制( zhì)室,走到哈蒙德身边,哈蒙( méng)德正站在艺术总监身旁( páng)查看专辑封面样本,封面( miàn)是鲍勃抱着吉布森吉他( tā)琴颈的照片。
就在鲍勃再( zài)次开始弹奏时——
阿尔伯特( tè)(低声,对哈蒙德):他也有原( yuán)创作品,很不错的。
哈蒙德( dé):目前先做传统曲目,阿尔( ěr)伯特。我们在推年轻化的( de)形象。原创作品我已经签( qiān)下了拉法奇来创作。(对封( fēng)面设计师)这张是最好的( de)吗?
(切至)
内景,河滨教堂,同( tóng)一天
特写:鲍勃站在麦克( kè)风前,吹着口琴。他站在教( jiào)堂的横幅下,横幅上写着( zhe):“周六蓝调音乐会!”
鲍勃(唱( chàng)):“喂,如果再来一次,宝贝,我( wǒ)会把一切都再做一遍,如( rú)果得等上一万年,宝贝,我( wǒ)也会等。”
两位蓝调音乐人( rén)(桑尼·特里与布朗尼·麦吉( jí))等着上台。
鲍勃进行开场( chǎng)表演,他活力四射地演奏( zòu)着。
鲍勃(继续唱):“嗯,巷子里( lǐ)狗有骨头,猫有九命。百万( wàn)富翁家财万贯。沙特国王( wáng)妻子成群……”
鲍勃的目光捕( bǔ)捉到——一个戴着耳机、40多岁( suì)的男人正在圣坛附近操( cāo)作着一台纳格拉录音机( jī),旁边有一位年轻女子(吉( jí)娜)在协助他。
鲍勃(继续唱( chàng)):“每个人都有所期待,我期( qī)待能重新来过。宝贝,我会( huì)把这一切都再做一遍。”
鲍( bào)勃走下舞台时,观众热情( qíng)鼓掌,桑尼·特里和布朗尼( ní)·麦吉接过了麦克风。
布朗( lǎng)尼·麦吉:女士们,先生们,鲍( bào)比·迪伦!这小子口琴吹得( dé)真棒!
鲍勃向这两位蓝调( diào)乐手轻触帽檐致意,然后( hòu)朝教堂长椅走去。他经过( guò)一位发型蓬松的漂亮女( nǚ)孩(西尔维,19岁)。鲍勃一屁股( gǔ)坐到她身后的长椅上,掏( tāo)出一本《圣经》,开始假装阅( yuè)读。西尔维转过身来……
西尔( ěr)维:你多大了?
鲍勃:20岁。
西尔( ěr)维:那些歌是你写的吗?
鲍( bào)勃:最后两首是。
西尔维:你( nǐ)挺厉害。
鲍勃:你是说我这( zhè)个年纪吗?
有人噓了他们( men)一声。
鲍勃:谢谢。多谢。
西尔( ěr)维转回身面向舞台,这时( shí)——
布朗尼·麦吉(唱):“你不知将( jiāng)去往何方。但你清楚自己( jǐ)曾身处何方!前行,前行,前( qián)行,我继续前行。”
鲍勃探身( shēn)向前,低声问西尔维——
鲍勃( bó):那家伙在干吗?
他指着那( nà)个操作纳格拉录音机的( de)男人。
西尔维:那是艾伦·洛( luò)马克斯。他就是干这个的( de)。他经营着美国民俗音乐( lè)资料馆。他们录制民谣。
鲍( bào)勃: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西( xī)尔维:我姐姐为他工作。
桑( sāng)尼和布朗尼沉浸在演奏( zòu)中,这时鲍勃递出一个皱( zhòu)巴巴的袋子。
鲍勃:要来点( diǎn)花生吗?
她拿了一颗。
鲍勃( bó):我以前在狂欢节工作时( shí)常吃这些。
西尔维:你在狂( kuáng)欢节工作过?
(切至)
外景,河( hé)滨教堂,同一天
西尔维和( hé)鲍勃走出教堂,鲍勃背着( zhe)吉他。
鲍勃:……有大力士、吞火( huǒ)者、连体双胞胎,各种稀奇( qí)玩意儿。有个女人,她的皮( pí)肤被烧掉了,看起来就像( xiàng)个皱巴巴的成年婴儿。人( rén)们会花钱去看她躺在婴( yīng)儿床里,手拿拨浪鼓。
(切至( zhì))
西尔维与鲍勃沿街漫步( bù),同一天
鲍勃:这一切让我( wǒ)想到了舞台上的人。每一( yī)个登上舞台、能吸引你注( zhù)意力的人,都得有点与众( zhòng)不同。
西尔维:不是每个人( rén)都这样吧。
鲍勃:任何出色( sè)的人都如此。
西尔维:你算( suàn)是与众不同吗?
鲍勃:我希( xī)望是。
西尔维:弗兰克·辛纳( nà)屈就不是。
鲍勃:他那嗓音( yīn)可不像凡人。
西尔维琢磨( mó)着这话。
鲍勃:你可以美若( ruò)天仙,也可以奇丑无比,但( dàn)绝不能平淡无奇。你得成( chéng)为那种让人移不开目光( guāng)的人,就像火车脱轨或汽( qì)车相撞那样引人注目。而( ér)且你得乐于做个与众不( bù)同的人。同时,你还得让观( guān)众庆幸自己不是你这样( yàng)的怪咖。
西尔维思索着这( zhè)番话,鲍勃看着一家重温( wēn)剧院的招牌,上面是贝蒂( dì)·戴维斯主演的影片《扬帆( fān)》的海报。
鲍勃:你看过这部( bù)电影吗?
西尔维:我以为我( wǒ)们要去博物馆看《格尔尼( ní)卡》呢。
鲍勃(过去买票):毕加( jiā)索被高估了。你有一美元( yuán)吗?
(切至)
内景,电影院里的( de)西尔维与鲍勃,同一天
鲍( bào)勃坐在西尔维旁边,把脚( jiǎo)跷在椅背上,喝着饮料,看( kàn)着——
电影屏幕上——风度翩翩( piān)的保罗·亨雷德点燃两根( gēn)香烟,递给光彩照人的贝( bèi)蒂·戴维斯一根。
马克斯·斯( sī)坦纳的配乐轰鸣。
贝蒂·戴( dài)维斯:“哦,杰瑞,别奢求月亮( liàng)……我们己有繁星。”
(切至)
内景( jǐng),唐人街餐厅,当晚晚些时( shí)候
鲍勃和西尔维在吃饺( jiǎo)子。
西尔维:……所以,贝蒂·戴维( wéi)斯是个胆小的女孩,她必( bì)须逃离充满控制欲的母( mǔ)亲才能找到自我——
鲍勃(轻( qīng)蔑地哼了一声,带点讽刺( cì)):……找到自我?
西尔维:——她逃跑( pǎo)了,变得美丽,坠入爱河,回( huí)到家中,毁了她的妈妈,收( shōu)养了一个她永远得不到( dào)的男人的孩子。
鲍勃:这不( bù)叫找到自我,好像自我是( shì)丢失的鞋子似的。她只是( shì)把自己变成了另一种样( yàng)子。
西尔维:一种更好的样( yàng)子。
鲍勃:只是不同而己。
西( xī)尔维:好吧。
鲍勃:变成了她( tā)想成为的样子。
西尔维思( sī)考着这句话。
西尔维:你想( xiǎng)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鲍勃( bó):一个能吃饱饭的音乐家( jiā)。
西尔维:嗯,我看好你。我喜( xǐ)欢你的歌。
鲍勃(耸耸肩):我( wǒ)的唱片几周后就发行了( le)。
西尔维:你今天演唱的歌( gē)会收录在唱片里吗?
鲍勃( bó):不会,基本都是经典曲目( mù),传统的东西。(看她的表情( qíng))民谣就该经得起时间的( de)考验,就像莎士比亚的作( zuò)品。他们说没人愿意听某( mǒu)个小孩上个月写的东西( xī)。
西尔维:他们是谁?
鲍勃:唱( chàng)片公司的人,还有经纪人( rén)。
西尔维:抱歉,但《花儿都到( dào)哪里去了》可没法跟莎士( shì)比亚的作品相提并论。
鲍( bào)勃笑了。账单来了。鲍勃看( kàn)着空空的钱包,西尔维拿( ná)出现金递给服务员。
西尔( ěr)维:我是说,那些老歌也曾( céng)经是新歌,对吧?(拿起她的( de)夹克)总得有人在某个时( shí)刻,给这些新歌一个机会( huì)。我是说,现在正在爆发一( yī)场内战。这是史上最大规( guī)模的军事扩张,炸弹悬在( zài)我们头顶上。如今的世界( jiè)可不只是尘土飞扬的大( dà)平原,或者约翰尼·阿普尔( ěr)西德的故事了。
(切至)
外景( jǐng),鲍勃和西尔维漫步在村( cūn)里,夜晚
西尔维与鲍勃路( lù)过爵士倶乐部和民谣俱( jù)乐部。美妙的音乐飘到街( jiē)上,与街道的嘈杂声交织( zhī)在一起。
西尔维:周一到周( zhōu)四我在学校上课。周五和( hé)周六我会去CORE做志愿者。周( zhōu)日上午我在皇后区上绘( huì)画课。
鲍勃:CORE是什么?
西尔维( wéi):种族平等大会。他们组织( zhī)自由之旅。
鲍勃:他们用大( dà)巴把人们送到南方,去挑( tiāo)战种族隔离法。
西尔维:对( duì)。就是我。
西尔维在地铁口( kǒu)停下脚步,鲍勃转身面向( xiàng)她。她在水银灯下看起来( lái)很美,她的目光与鲍勃相( xiāng)遇。她从包里拿出一本杂( zá)志(《党派评论》)递给鲍勃。
西( xī)尔维:德怀特·麦克唐纳在( zài)这本杂志里写了一篇很( hěn)棒的文章。我觉得你会喜( xǐ)欢他。他跟你一样,很反传( chuán)统。
鲍勃:我会看的。(接着问( wèn))你明天做什么?
西尔维后( hòu)退一步,摇晃着脚。
西尔维( wéi):我跟你说过我的日程安( ān)排了呀。
鲍勃:在皇后区画( huà)画。
西尔维咔哒一声按出( chū)笔尖,在鲍勃手上写了个( gè)电话号码。
西尔维:下午我( wǒ)在我妈妈家。打这个电话( huà)找我。
说完,她亲了鲍勃一( yī)下,然后走下台阶。
(切至)
内( nèi)景,西村唱片店,新的一天( tiān)
店里播放着彼得·拉法奇( qí)的《艾拉·海斯的歌谣》,鲍勃( bó)慢悠悠地走进来,在唱片( piàn)架间翻找。
在“民遥”区,鲍勃( bó)看到自己的脸从“D”开头的( de)唱片架上盯着他。有很多( duō)张……没什么销量……
有人从旁( páng)边的架子上拿走了琼·贝( bèi)兹的唱片。她的架子上已( yǐ)经空了,只剩一张写着“补( bǔ)货”的卡片。
(切至)
内景,西村( cūn)酒吧,同一天
酒吧里的黑( hēi)白电视正在播放一则新( xīn)闻报道:种族主义者袭击( jī)了一辆自由之旅者的巴( bā)士……画面中是燃烧的巴士( shì)残骸,年轻的黑人在哭泣( qì)。种族主义者在高呼口号( hào)。
鲍勃抽着烟,喝着咖啡,陷( xiàn)入沉思。他向女服务员借( jiè)了支笔,开始在餐巾纸上( shàng)涂写。我们看到他在餐巾( jīn)纸上写下几个字:《答案随( suí)风飘荡》……与此同时,我们听( tīng)到——
鲍勃(画外,唱):“……是啊,一个( gè)人要仰望多少次,才能看( kàn)见蓝天?”
(切至)
内景,格雷斯( sī)通医院,伍迪的病房,白天( tiān)
在伍迪的病床边,鲍勃弹( dàn)吉他。
鲍勃(唱):“……一个人要有( yǒu)多少只耳朵,才能听见人( rén)们的哭泣?”
特写:伍迪。全神( shén)贯注,眼神明亮,正抽着烟( yān)。
鲍勃(继续唱):“是啊,还要牺( xī)牲多少条性命,他才会明( míng)白……”
护工(画外):够了,别唱了( le)。
一个身材高大的护工站( zhàn)在门口。鲍勃停止弹奏。伍( wǔ)迪愤怒地咆哮着表示抗( kàng)议。
护工:格思里先生现在( zài)需要安静。
鲍勃:老兄,让我( wǒ)把歌唱完。
护工:病房还有( yǒu)另一位先生——他也需要休( xiū)息。
鲍勃:他都已经休息六( liù)个月了。
护工拿走伍迪的( de)香烟。伍迪再次爆发了。
护( hù)工:我是为您的健康着想( xiǎng),格思里先生。
鲍勃:上一个( gè)护工就容许我们唱歌。
护( hù)工:我看起来像上一个护( hù)工吗?
皮特·西格站在门口( kǒu),胳膊下夹着一份报纸。
皮( pí)特:你好啊,乔治。
护工:西格( gé)先生,格思里先生是来接( jiē)受治疗的,他得了重病!而( ér)且他和另一位病人共用( yòng)这个病房。
鲍勃:一个昏迷( mí)不醒的病人。
皮特:鲍勃。
护( hù)工(往外走):这里是医院,不( bù)是夜总会。
皮特:乔治,通情( qíng)达理的人才能把事情处( chù)理好。
皮特转身面向鲍勃( bó)和伍迪。伍迪开始大笑,鲍( bào)勃和皮特也忍不住笑了( le)。
(切至)
外景,鲍勃和西尔维( wéi)参加一场民权集会,白天( tiān)
台上一位年长者正在激( jī)昂地演讲,吸引了大量人( rén)群。
演讲者:如今美国的种( zhǒng)族隔离比以往任何时候( hòu)都严重。我们黑人一直以( yǐ)为,只要唤起国家的良知( zhī)就足够了。我们说,请让我( wǒ)们帮你们看清现状,唤醒( xǐng)你们的良知。让我们帮你( nǐ)们认识到自己犯下的错( cuò)误。一旦你们认识到了,肯( kěn)定会做出改变。但一直都( dōu)没有改变。这些暴行就摆( bǎi)在国家面前,却没有引起( qǐ)觉醒。也许是因为就没有( yǒu)良知。也许种族主义者根( gēn)本没有良知。为什么我们( men)的政府只针对海外的偏( piān)见和权利剥夺发声?什么( me)时候美国的愤怒会针对( duì)国内的罪恶呢?!
人群欢呼( hū)时,鲍勃看向全神贯注盯( dīng)着舞台的西尔维。他们牵( qiān)着手,现在他们已经是情( qíng)侣了。
(切至)
外景,鲍勃的公( gōng)寓,同一天下午
鲍勃和西( xī)尔维拎着食品杂货走着( zhe)。他们走近一栋公寓楼,在( zài)门前台阶上碰到了一位( wèi)邮递员。
邮递员:有个包裹( guǒ)给……齐默尔曼的?
西尔维看( kàn)向鲍勃,鲍勃愣了一下,签( qiān)收了那个小盒子。这时,我( wǒ)们听到派对音乐声——
(切至( zhì))
内景,鲍勃的公寓,夜晚
公( gōng)寓里一群年轻人在喝酒( jiǔ)、欢笑、打情骂俏。一些人在( zài)欣赏西尔维色彩绚丽、令( lìng)人印象深刻的画作。
唱片( piàn)机旁有几个年轻人在聊( liáo)音乐,其中有鲍勃和戴夫( fū)·范·朗克——
鲍勃:那么,戴夫怎( zěn)么看?汉克·威廉姆斯算民( mín)谣歌手还是乡村歌手?
年( nián)轻音乐人:他是乡村歌手( shǒu)。唱乡村音乐的。
鲍勃:就因( yīn)为他后面有踏板电吉他( tā)吗?
范·朗克:你这是在钻牛( niú)角尖。管它是叫乡村、民谣( yáo)、蓝调还是摇滚呢,我们其( qí)实都在不断改写同样的( de)歌。
镜头转向——西尔维的姐( jiě)姐吉娜,她穿过人群,拿了( le)一瓶鲜啤。她在鲍勃的书( shū)桌旁停下,目光落在——
那个( gè)打开的包裹上。里面是明( míng)尼苏达州家乡的新闻剪( jiǎn)报,还有鲍勃在家乡的朋( péng)友们的照片。
吉娜:这些是( shì)他在狂欢节时期的朋友( yǒu)吗?
西尔维:别闹了,吉娜。一( yī)边儿去。
吉娜看了看包裹( guǒ)上的寄件标签。
吉娜:这是( shì)他的真名吗?齐默尔曼?
(切( qiè)至)
内景,鲍勃的公寓,深夜( yè)
派对结束了,房间一片狼( láng)藉。唯一的声音是轻柔的( de)吉他弦声。西尔维躺在床( chuáng)上,目光紧盯着——
鲍勃,背对( duì)着西尔维。他随着唱片机( jī)上播放的利德贝利专辑( jí),弹着吉他。
(切至)
内景,鲍勃( bó)的公寓,次日清晨,黎明时( shí)分
垃圾车的轰鸣声。唱片( piàn)放完,唱针咔嗒一声停住( zhù)。鲍勃疯狂地写着,还自言( yán)自语地轻声哼唱……
鲍勃(唱( chàng)):……“我看见群狼环伺一个新( xīn)生儿。我看见一条钻石公( gōng)路无人走。”
西尔维:……亲爱的( de),你得睡会儿了。
鲍勃抬头( tóu)看了看西尔维,又接着忙( máng)自己的事。
(切至)
内景,鲍勃( bó)的公寓,夏末,白天
约翰尼( ní)·卡什在唱《福尔松监狱蓝( lán)调》。
窗外树叶已经变黄。西( xī)尔维拿起厨房桌上的一( yī)套意大利航空公司机票( piào),在公寓里来回穿梭收拾( shí)行李。
鲍勃穿着短裤坐在( zài)床上,闷闷不乐地看着她( tā)。然后他又转向电视,看到( dào)——
约翰尼·卡什和他的乐队( duì)唱完了《福尔松监狱蓝调( diào)》,主持人吉米·迪恩在观众( zhòng)的掌声中走上台。
主持人( rén):约翰尼·卡什从乡村音乐( lè)起步,成功跨界到流行音( yīn)乐!
鲍勃:……那可不是流行乐( lè),吉米。贴标签、瞎分类,全是( shì)胡扯。
主持人:约翰尼,能给( gěi)我们介绍一下“田纳西二( èr)人组”吗?
约翰尼·卡什:现在( zài)是“田纳西三人组”了,吉米( mǐ)。他们跟了我九年。从一开( kāi)始就跟着我入伙……我是说( shuō),跟着我入行。
鲍勃轻笑一( yī)声。西尔维看了看表,啪地( dì)关掉电视。鲍勃望向窗外( wài)。他涂涂写写的纸条四处( chù)散落,凌乱不堪。西尔维从( cóng)中找出自己的护照。她抽( chōu)出一张纸条看了一眼。
西( xī)尔维:记得周二倒垃圾。周( zhōu)一赶上节假日会顺延,下( xià)周就是这种情况。
鲍勃:知( zhī)道了。
西尔维:我得走了。
鲍( bào)勃:好。
西尔维:就十二周。我( wǒ)必须得去,鲍勃。这是学校( xiào)组织的旅行。
鲍勃:你都说( shuō)过了。
西尔维看着鲍勃。
西( xī)尔维:我一想到会有多想( xiǎng)念你,就突然意识到,我好( hǎo)像并不了解你。
鲍勃叹了( le)口气,凝视着她。
西尔维:……你( nǐ)驾照上的那张脸,感觉是( shì)个陌生人。连名字都不一( yī)样。等我回来,希望能认识( shí)一下那个“他”。
鲍勃:别这样( yàng)。
鲍勃猛地跳下床,端着咖( kā)啡杯走向水槽。
西尔维:你( nǐ)为明尼阿波利斯的一个( gè)女孩写了五分钟的歌。那( nà)女孩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shì)?你说自己从大学辍学,但( dàn)我……
鲍勃:我不是“辍学”。
西尔( ěr)维:你一年半之前带着一( yī)把吉他来到这里,什么也( yě)没有。除了那个“狂欢节”,不( bù)谈自己的家人,也不谈过( guò)去。
鲍勃:人们会编造自己( jǐ)的过去。记住想记住的,忘( wàng)记其他的。
西尔维:我什么( me)都跟你说了——我家人,我姐( jiě)姐,我长大的那条街。
鲍勃( bó):我从没问过这些!你觉得( dé)那些东西能定义你吗?
西( xī)尔维:我来自哪里,我想要( yào)什么,不想要什么,我拒绝( jué)什么。对,能定义我!
鲍勃:幸( xìng)好你要去罗马。
西尔维:然( rán)后呢?我回来,和一个神秘( mì)的吟游诗人一起生活?
鲍( bào)勃:神秘的吟游诗人能卖( mài)唱片。说不定你干脆别回( huí)来了。
一声喇叭响。从窗户( hù)看出去,是一辆出租车。西( xī)尔维抓起行李,拖到门口( kǒu)。鲍勃突然态度缓和,走了( le)过去。
鲍勃:西尔维……
西尔维( wéi):别再遮遮掩掩了。我们都( dōu)清楚,你迫不及待想独自( zì)待在这里。
鲍勃:我是想独( dú)自待一部分时间,不是所( suǒ)有时间。(看着她)你希望我( wǒ)百分之百的时候都能让( ràng)你明白吗?
西尔维:我想要( yào)的很多。你也是。你有野心( xīn),鲍勃。我觉得这让你害怕( pà)了。
西尔维看着手中的纸( zhǐ)条。
西尔维:“界线已划定,诅( zǔ)咒己降下。如今迟缓者,日( rì)后将变得迅疾。如当下之( zhī)事,日后将成为……”
他一把夺( duó)过纸条。她拖着行李走向( xiàng)走廊,渐行渐远。
西尔维:你( nǐ)的唱片里全是别人的歌( gē)。多唱点你自己的歌。
她关( guān)上门。鲍勃听着外面电台( tái)播出的新闻,讲述着美苏( sū)在古巴问题上的紧张局( jú)势。
(切至)
外景,南方一座小( xiǎo)教堂,白天
皮特的车子停( tíng)在一座破旧的小教堂前( qián)。皮特、艾伦·洛马克斯和一( yī)位自由歌手组织者(科德( dé)尔)下车。我们听到抗议者( zhě)的呼喊声。
两辆乔治亚州( zhōu)警车和几名警察在教堂( táng)周围设置了警戒线。
警察( chá)身后,一群白人,男女老少( shǎo)都有,站在路障后举着标( biāo)语牌,上面写着:关闭混合( hé)学校!白人至上!
一位年长( zhǎng)的黑人牧师和一位老妇( fù)人在教堂后门廊等候着( zhe)迎接皮特、艾伦和科德尔( ěr)。我们听到里面传来的歌( gē)声……
科德尔:牧师,这位是皮( pí)特·西格。
牧师:很高兴见到( dào)你!欢迎来到乔治亚!
皮特( tè):我也很高兴,先生。这位是( shì)我的老朋友艾伦·洛马克( kè)斯。我们从1938年就认识了!曾( céng)一起在美国国会图书馆( guǎn)工作。
牧师:欢迎你,艾伦!
(切( qiè)至)
内景,乔治亚州奥尔巴( bā)尼,南方小教堂,白天
女孩( hái)与教众(唱):“我们受尽欺凌( líng)!我们受尽轻蔑!试图孤独( dú)地走完这艰难旅程!”
牧师( shī)领着皮特、艾伦和科德尔( ěr)走进教堂。一扇纱门已经( jīng)掉了下来。
牧师:这是我们( men)最早的教堂。我们在靠近( jìn)镇子的地方建了一座更( gèng)大的,但上个月被人烧了( le)。
一个少女领唱圣歌,教众( zhòng)用强有力的合唱回应。
女( nǚ)孩与教众(唱):“你们尽可随( suí)意议论我,你们的语言永( yǒng)不会让我屈膝!”
特写:皮特( tè)。那激昂的和声让他动容( róng)。面对这些人,他深感震撼( hàn),也有些自愧不如。
艾伦·洛( luò)马克斯看着窗户上的弹( dàn)孔,以及窗外那群疯狂的( de)白人抗议者。
牧师:艾伦,请( qǐng)尽可能远离那扇窗户。
(切( qiè)至)
片刻后,牧师在圣坛前( qián)讲话
牧师:皮特·西格先生( shēng)不远千里来与我们并肩( jiān)战斗。他下个月要在卡内( nèi)基音乐厅演出,但这周,他( tā)来到这里,为我们的小教( jiào)堂带来祝福。
教众们礼貌( mào)地鼓掌,打量着皮特。
皮特( tè):谢谢牧师。我真心感激你( nǐ)们唱出的美丽和声,它们( men)让我心生谦卑。我感觉自( zì)己有点多余。
西格开始在( zài)说话的间隙弹奏吉他。
皮( pí)特:我愿意认为自己不仅( jǐn)是个音乐家,还是个历史( shǐ)学家、音乐考古学家。对于( yú)拿着猎枪的对手,一首歌( gē)或许看起来只是无力的( de)抵抗,但我想说,历史会给( gěi)出不同的答案。
教众(对牧( mù)师):我们为什么要听白人( rén)的音乐?
牧师:他的心是正( zhèng)的。
皮特(开始唱):“假如我有( yǒu)一把铁锤,我会在清晨捶( chuí)打。我会在夜晚捶打,震彻( chè)这片土地。”
教众们似乎还( hái)有些疑惑,似皮特坚持不( bù)懈,充满信念地弹奏着。
皮( pí)特:“我要捶打出危险,我要( yào)捶打出警告,我要捶打出( chū)兄弟姐妹间的爱,震彻这( zhè)片土地。”
牧师开始随着歌( gē)声鼓掌。教众们也跟着鼓( gǔ)掌,但起初有些犹豫。皮特( tè)看了看艾伦,然后看向——
钢( gāng)琴师,他开始演奏。很快,当( dāng)皮特唱到下一段副歌时( shí),整个教堂的人都跟着他( tā)唱起来。
(切至)
内景,村里的( de)咖啡馆,白天
琼对面坐着( zhe)一位身穿运动外套的记( jì)者,她喝着咖啡,谨慎地回( huí)答采访。记者边听边仔细( xì)记录。
琼:我也会创作。《俄亥( hài)俄河畔》就是……不管怎么说( shuō),我只是觉得演唱老歌,让( ràng)它们流传下去,是一件很( hěn)有意义的事。
记者:是为新( xīn)一代重新包装这些老歌( gē)吗?
琼:我没这么说。
琼看向( xiàng)她的经纪人,一位年长的( de)男士,他坐在吧台边,观察( chá)着这场采访。两位穿着时( shí)髦的年轻女士走过桌旁( páng),停下来。
年轻女士:抱歉打( dǎ)扰了,琼。我们只是想告诉( sù)你,我们超爱你的音乐!
琼( qióng):哦,谢谢你们!
记者:你成功( gōng)的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为( wèi)民谣音乐增添了一张漂( piāo)亮的面孔吗?
琼:不是。
记者( zhě):村里的许多人认为你在( zài)民谣运动中——
琼:我住在西( xī)海岸。
记者:不管怎样,有些( xiē)人认为,从政治角度来讲( jiǎng),你的观点相当简单化。
琼( qióng):认为压迫黑人是错的?认( rèn)为女性应该自由?认为战( zhàn)争已沦为一门生意?这些( xiē)观点简单吗?(站起身)失陪( péi)一下,加里。
她走向洗手间( jiān),在经纪人身边停了一下( xià)。
琼:……真是见鬼。
(切至)
内景,鲍( bào)勃的公寓,夜晚
鲍勃坐在( zài)床上,抽着烟,手里拿着吉( jí)他。他一直在狂热地创作( zuò),思绪稍缓时,他注意到,电( diàn)视里肯尼迪总统正在发( fā)表演讲。
电视里的肯尼迪( dí)总统:——所有驶向古巴的船( chuán)只,若被发现载有攻击性( xìng)武器,都将被强制返航。
鲍( bào)勃起身,走过去把音量调( diào)高。他望向窗外,发现邻居( jū)们也都在听肯尼迪讲话( huà)。
电视里的肯尼迪总统:——任( rèn)何从古巴发射的导弹,都( dōu)将被视为对美国的攻击( jī)。美国必将全力反击。
(切至( zhì))
外景,西格家,夜晚
皮特和( hé)托希正从车上卸货,一名( míng)保姆匆匆从屋里跑出来( lái),钻进她的大众汽车。
托希( xī):塔米……
保姆驾车离去,托希( xī)看向皮特,然后走进屋内( nèi),听到一个孩子对她说:“妈( mā)妈,要打仗了。”……托希再次出( chū)现在前门。
托希:皮特,进来( lái)。
(切至)
内景,西格家,夜晚
皮( pí)特与托希及孩子们坐在( zài)客厅里看电视。托希握住( zhù)皮特的手。
新闻主播:白宫( gōng)己向克里姆林宫明确表( biǎo)示,时间紧迫。他们要求得( dé)到答复。
皮特:肯尼迪会把( bǎ)我们都害死的。
(切至)
内景( jǐng),切尔西酒店房间,夜晚
琼( qióng)坐在酒店房间的角落里( lǐ)。背景音播放着有关核对( duì)峙的新闻。她手里握着一( yī)直在响的电话。
电视里的( de)克朗凯特:突然间,每个家( jiā)庭储备充足物资变得极( jí)为重要。
她挂断电话,盯着( zhe)地上的《时代》杂志,封面上( shàng)是自己的油画肖像。她愤( fèn)怒地把杂志扔到房间另( lìng)一头。
(切至)
内/外景,餐厅,夜( yè)晚
鲍勃从冷清的街道走( zǒu)进一家几乎空无一人的( de)餐厅。在柜台处,厨师和几( jǐ)位顾客正全神贯注地盯( dīng)着电视,看着克朗凯特的( de)报道。
一名女服务员从地( dì)下室的门口走出来,门上( shàng)方有个“防空洞”标识。
女服( fú)务员:这是个防空洞,莱尼( ní)!下面堆满了罐装玉米。
厨( chú)师:我们不会挨饿